 日志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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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住秋色 秋分，乃分秋之意。秋分至，就是说秋已过半，秋色始明，而秋意渐浓。直言之：自然时令之秋，渐次名符其实了。 秋分至，秋风起。“草拂之而色变，木遭之而叶脱。”而所谓“草木无情，有时飘零”，是有其情由，有其情形，有其情味的；也是因人而异，随物赋形,感慨系之的。所以自古逢秋，有人悲寂，有人欢娱，有人悲欣交集。人生在世，“百忧感其心，万事劳其形，有动于中，必摇其精。”月落乌啼，寒蝉凄切；蒹葭苍苍，落木萧萧；白鹭晴天，霜叶枫林……秋色大抵都是缘起“若合一契”的感时伤怀，触目惊心。任无边的秋色遣怀不尽的秋绪，任凝重的秋色寄怀无尽的秋思。逝去的岁月风霜，留住的是秋色，永恒的是秋魂。 遥望碧海青天，慨叹广寒宫冷，姮娥袖长；那素影金波，向人依旧，亘古婆娑。极目九州方圆，浩叹万山红遍，层林尽染；那大漠孤烟，长河落日，气象峥嵘。遥想秦汉明月，唐宋中秋，千古皓彩，至今犹在；神思墨卷丹青，诗魂词魄，万古秋色，遗人徜徉。 自然于人类恩爱有加。她赐予人类以日月星辰的朗照，赐予人类以利万物生长的雨露阳光，还有周而复始的四季变化。而对于四季，自然是有偏爱的，因为唯秋给予人类的馈赠是最为丰厚殷实的。春华秋实，在秋的容色里，储存了春魂的娇媚，折取了夏魄的俏丽，于浓黛的风雨之后，绽放出属于秋的雅致恬淡，妩媚娇俏，成熟明智的独特风采。在秋的似水柔情里，永远蕴藉着秋气如诗，秋意如画。不有意修饰，不刻意雕琢；自然而然，散发诗情，聚敛画意，令人心驰神往，低回辗转。 自然的秋色，让人低回；人生的秋意，让人缱绻。我一直不解，又相当崇敬俞伯平先生。当年俞先生，北大才子，正值而立少壮之年，却已“渐渐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”。他于人生虚无中，以其热烈执著与恬淡自如，“汲汲营营，不忮不求”。如此矛盾，如此顿悟，如此从容！或者释然，或者了然!我一直欣赏三毛那首《如果有来生》，我甚至独特偏见地认为“一棵树”就是一个人的秋意人生的写照，就是一个人的人生秋意的折射。 如果有来生， 要做一棵树， 站成永恒， 没有悲欢的姿势。 一半在土里安详， 一半在风里飞扬， 一半洒落阴凉， 一半沐浴阳光， 非常沉默，非常骄傲， 从不依靠，从不寻找…… 诚然，人到中年，抑或人过中年，自然顿觉年华似水，生命如流，就这样,在不经意之中，自己却已走过了人生过半的旅程。身体或者灵魂，自然有皈依或是遁隐之意。或醉心于“明月松间照，清泉石上流”澄明的佛境，或逍遥于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的悠闲的道况。也诚如西谚所云：“人的生活在四十才开始”，那么,真正的生活就是自中年始，因为不惑的中年,是一种淡定和从容的人生,是一种豁达通透和积淀辉煌的人生。 人至知天命，便是人生至秋分。风貌残，风骨存。一如枫树,经霜而显绯红，临风而示飒爽，枝叶固然萧疏,却有无意点缀的洒脱,也有无意俗世繁华的孤傲。也一如秋风，纯净清凉,无意修饰,不必迎合；无需参与,不必流连。正如梁实秋先生所说:“中年的妙趣，在于相当的认识人生，认识自己，从而作自己所能作的事，享受自己所能享受的生活”。人生的秋意恬淡冲和,它饱经了春之蓬勃与夏之繁盛，不再以被赞美,以被宠爱为荣；也不再以被凋零,以被遗忘为辱。它把一切的赞美与宠爱都分隔在清洁的秋色之外,它将一切的凋零与遗忘都安放在清爽的秋风之中。 所以，秋色不再氤氲迷离，不再情随境迁；它伶俜流离，随遇而安。 “落花已作风前舞,又送黄昏雨”。秋分已至， 又值中秋；时令的交替与人生的变迁有着惊人的雷同，模糊的渐融而又清晰的呈现。我忽然感到：生命，实在只是一种客串。 二0二0年九月卅日于牌坊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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